最近-回陕西

文前

每次当有人问我是哪里人时，我总是会模糊其词，并不是因为我不知道，而是解释起来过于复杂。如果对方继续追问下去，我就会长吸一口气，告诉对方准备好，接着给出如下的回答：

我是在贵州黔东南出生，广东深圳长大，现在在广州上大学的江苏常州人，母亲家是四川资中的，父亲家是陕西宝鸡的……

其实如果将家里面的迁移史全部都解释清楚，这一段成分复杂的自我介绍倒也不难理解，不过大多数人在听完这段就已经喊打住了。

准确解释一下，我的外公是四川资中人，在三线建设时期支援贵州黔东南遇到了我的外婆（贵州黄平人），而我的爷爷则是江苏常州人，父亲则是被分配到陕西宝鸡某厂工作并在那生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，特区建立之后，父亲和母亲在深圳相遇并生活，最后在贵州生下了我。也正因如此，我的出生户口是贵州的，但是籍贯却是江苏常州的。

顺带一提，我舅舅一家人（母亲的哥哥）是山东济南人，不过那就是另一条线的故事了，先按下不表。

宝鸡

大多数时候，寒暑假一般都会回贵州（冬暖夏凉确实舒服）。

因为一些原因，母亲和在宝鸡的姑姑关系很不好，所以一家人几乎不会回宝鸡。所以，自从爷爷从江苏搬到宝鸡和姑姑一起住之后，我就几乎没见过爷爷了，在印象里，爷爷远没有外公外婆亲切。

6号的时候，得到了爷爷住院的信息。父亲有很重要的事无法脱身，于是我便自告奋勇去宝鸡照顾爷爷了。时间紧迫，高铁票也紧张，最后连轴转了5趟列车才连夜赶到宝鸡。（凯里南-贵阳北-重庆西-成都东-西安北-宝鸡南）。

宝鸡的变化很大很大，虽然我并没有来过很多次，但是也能很明显地感受到整个城市变新了好多，氛围同样也有变化，变得死气沉沉的。

西安的虹吸效应导致整个陕西除了西安以外都在人口外流，宝鸡作为一个以工业资源为主的资源型城市，尽管被称为陕西老二，但是也远远不如西安繁华。大片大片无人居住的楼盘，晚上七八点之后街上商铺就关门歇业了。这是一座没有夜生活的城市，设施都是在不断更新的，城区也是在不断改建的，但是总体是衰退的。

不过来宝鸡并不是来考察的，主要还是在医院照顾爷爷。

爷爷

爷爷是因为摔跤摔破了肺大泡导致的气胸，当时情况危急，不过在我赶到的时候，已经转危为安了。接下来便是康复住院治疗。

爷爷并不认识我这个孙子，我父亲他也不认识，哪怕是和他一起生活的姑姑，也不认识。因为他患有阿尔茨海默（老年痴呆）。

这是一个无需多说的“经典”神经不可逆退行性疾病。

因为患有老年痴呆，很多认知方面都有问题，手脚不安稳，烦躁易怒，经常用手拔引流管和留置针和吸氧管等，而且睡眠时间颠倒，白天迷迷糊糊，晚上格外精神……

陪床的7个晚上，就是7个不眠之夜。

在老年痴呆患者上面，病人家属是无法获得任何正反馈的。因为在病人眼中，陪护的人自始至终，都是“陌生人”。

爷爷是1941年出生的，1977年恢复高考的第一年，爷爷考入南京工学院（今东南大学）的无线电专业学习，是家里的第一个大学生。

这些事情他都记得，不过结婚之后的事，都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。

因为他动不动就要拔管，手臂上的输液留置针根本留不住半天，手臂早已是千疮百孔。迫不得已就只能用手套把爷爷的手绑在床上。

爷爷彻夜挣扎，哀求我们解开，但是一旦解开就立马变脸打人继续拔管，所以只能毫不留情冷眼相待。

他常常指着天花板问这是哪。问我家里有几口人，我说我家里有爸爸妈妈弟弟还有我四口人，但是他硬说我家绝对有五口人。半夜，因为手被手套套起来，他说会给我点颜色瞧瞧。固定打针的时候，他会挥舞着几乎只有骨头的拳头。有些时候大小便失禁，他会哭出来。厕所的灯透过门窗，晚上不睡觉，他会一直盯着窗户看，说电视坏掉了，要下床去修，但是因为身体原因又起不来，于是便责怪我把电视看坏了。有些时候，他会冷不丁地坐起来，问他要做什么，他说他要去上班，不然就要迟到了。

“活也活不成，死也死不了，有什么意思嘛”

深夜，他突然停止挣扎安静下来，说出了这番话。哪怕如此也不会解开绑带的，还是得绑起来。

陪床了七天，身体慢慢好转了，晚上也不需要特别看护了，我也就离开了。

五味杂陈。

插曲：我的医学生身份一直隐藏到了最后一个晚上，结果还是因为晚上要安眠药的时候暴露了，因为别人都会说“那个睡觉的药”，只有我说了“镇静催眠药”……

西安

回去的时候路过西安，正好小老鼠住在西安，于是便打算在西安停留两三日。

结果七天的陪床彻底扰乱了我的正常作息，在西安的第一天直接在床上睡了几乎一整天……

之前也来过几次西安，该看的地方之前也都看过了，所以这次单纯就在西安市区玩了。作为西北地区最繁华的城市，西安的繁华相比起前几年更甚，小老鼠带我去新修的万象城吃西班牙海鲜饭。建筑的繁华程度甚至感觉已经超越了珠江新城了。

西班牙海鲜饭，小贵，但还挺好吃。（店门口叫号的西班牙小姐姐很好看）

晚上散步去大雁塔，不小心被吸入了大唐不夜城（叫大唐商业街更合适）的游客人流，乌央乌央全是人。过度的商业化让这里毫无美感可言。

小老鼠说他本地人完全没去过南门早市，于是我们一大早便打算去看看南门早市。

吃了浆水鱼鱼，甑糕和冰豆浆。都好难吃，怪不得本地人都不来。

然后散步去了回民街，又乌央乌央全是人……

西安的古韵早就所剩无几了，以后来还是当做一个繁华城市来Citywalk比较好。

也确实，西安作为陕西省会，没多少自己的饮食文化（见识短浅的我的暴论）。最经典的肉夹馍还是潼关那边的，臊子面是岐山的，擀面皮凉皮是宝鸡的。或许是作为长期的古都导致这里的饮食十分“官方”吧，少数几个本地特色食物——甑糕，又和甜枣粽没啥区别；牛肉酥饼，有点油，味道还行。

后

是在回贵州老家的高铁上写完的这篇文章，这个暑假感觉自己就是在到处跑跑跑。先是跑五华去义教，然后回贵州老家，再跑宝鸡，又跑西安，现在再回贵州，过不了多少天又得回广州，不得安宁。

有点想念宿舍的硬床板了……（你在说什么啊喂）

这个假期还有半个月不到，感觉还有好多事没做……